我在英国唱秦腔

“你这一嗓子唱出去，台下万一(wànyī)没人听得懂，咋办？”端午节前夕，宝鸡秦腔演员(yǎnyuán)蔡卫利应邀前往英国演出，出发前朋友的一句玩笑话，道出了她的担忧(dānyōu)。 秦腔“陕西味”浓厚，行腔(xíngqiāng)古朴、唱词典雅、节奏激昂，不少年轻人都觉得“听不进去”，更别提语言和文化都不通的(de)外国观众了。 然而(ránér)，蔡卫利还是决定前往。 带着一身戏袍、两箱道具，以及几十年练就的功底，她登上了全英中华端午龙舟(lóngzhōu)会的舞台(wǔtái)。在她眼里，这一次不仅是去演，更是去试，去看看地方戏是否也能在大洋彼岸被听见、被喜欢(xǐhuān)。 结果出乎意料：接连两场演出，台下掌声不断；彩球抛出，英国青年(qīngnián)稳稳接住；演出结束(jiéshù)，提问络绎不绝。大曼彻斯特市副市长(shìzhǎng)、索尔福德市市长保罗·丹尼特及其夫人等纷纷前来合影。 蔡卫利(càiwèilì)是宝鸡市戏曲剧院的秦腔演员，师从“马派”创始人马友仙。几十年来，她唱遍(chàngbiàn)三秦的大舞台，但接到去英国演出的邀请时(shí)，还是有些忐忑。 “唱了半辈子秦腔(qínqiāng)，第一次出国演出，说不怕是假的。我(wǒ)在英国唱秦腔，他们听不懂唱词、理解不了剧情，要是冷场怎么办？”她说。 “你不是总说，想让世界(shìjiè)听到秦腔？”蔡卫利的母亲轻声问。 蔡卫利没吭声，低头看了(le)一眼摊开的唱谱，最终还是(háishì)站了起来，理了理水袖：“那就去试试吧，咱不怕。” 家里客厅一夜之间变成了“指挥所”，戏服、头饰、马勺脸谱、皮影人偶(rénǒu)，一样(yīyàng)一样往(wǎng)行李箱里装。“我不仅要让他们听到唱腔，还要让他们看到、摸到、感受到我们的文化。”她边整理边念叨。 选唱的(de)曲目，是蔡卫利最拿手的《飘彩》，选自《五典坡(wǔdiǎnpō)》。过去，这段戏她闭着眼都能(néng)唱得顺，但这回不行了。她重新调整节奏，把唱腔(chàngqiāng)“慢下来”，让身段更开、更显，彩球抛接、情绪转换，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直观、传情。 80多岁的马友仙，为了这次演出，一词(yīcí)一句、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反复“扣戏(xì)”，手把手指导这出戏，力求达到最佳效果。 蔡卫利心里清楚，这次演出不是“再唱一遍”这么简单，而是“唱给语言不通的(de)人听”，必须(bìxū)在动作、神情上多下功夫。 伦敦时间5月25日(rì)，英国索尔福德市阳光正好，龙舟鼓声正响。舞台后方，蔡卫利已经就位。穿好戏服、画好脸谱、戴好头套，彩鞋(cǎixié)一落地，她的状态(zhuàngtài)就回来了。 但是她不知道，即将迎接的是掌声还是冷场，手心也微微(wēiwēi)出汗。 然而，几句“西府(xīfǔ)调”一出口，台下一片安静。手机举起了、目光聚焦(jùjiāo)了、耳朵竖起来了——她感到观众不是在“看热闹”，而是在认真听(tīng)她演唱。 唱到“抛绣球”桥段时，彩球一抛，一位英国青年便准确接住，欢呼声(huānhūshēng)四起(sìqǐ)。后台，有英国观众对她说：“虽不是很懂，但我能感受到它(tā)的魅力。” 演出间隙，蔡卫利没回休息室，而是搬出了(le)她(tā)随身携带的“非遗行李箱”。 “这是马勺脸谱。红的(de)代表忠勇，黑的代表刚正。”“这是皮影戏，我就是看着它长大的。”她(tā)一边讲，一边演，马勺脸谱、皮影人偶(rénǒu)在她手上“活”了起来，引得大家围观。 演出结束，她(tā)回到(huídào)酒店。两场演出、一天奔波，胳膊酸、嗓子哑。她一边卸妆一边看后台录的录像，嘴角微微翘起。 一个(yígè)唱(chàng)秦腔的演员，为什么愿意飞十几个小时、背两箱行头去异国他乡，只为唱几十分钟的戏？ 这个问题的答案，在观众(guānzhòng)的掌声里。 演出结束后，蔡卫利坐在回酒店的车上(shàng)，轻轻扶着彩鞋的边缘深思。戏唱完了、人(rén)走了，但她知道，陕西秦腔，被这里的人喜欢上了。 这场看似偶然的(de)“远行”，其实早早有人“铺路”。 作为此次活动陕西区域的联络人(liánluòrén)，西安(xīān)小金子艺术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王丽告诉记者，此次陕西秦腔赴英国演出的策划，缘于她与(yǔ)“马派”秦腔创始人马友仙亲属的一次交谈。 当时，马友仙的亲属想(xiǎng)提高秦腔传播度，提出把“马派(mǎpài)”带到国外去的想法。 与马友仙及其家人沟通(gōutōng)后，他们最终确定由蔡卫利“出战”。 “我们选人标准很明确——要唱得好，更要(gèngyào)扛得住。出国不是演给(yǎngěi)熟人看，舞台上得独立、应变、能‘撑场’。”王丽说。 整场演出(yǎnchū)，从曲目编排、服装设计、情绪节奏到文化展示，王丽与蔡卫利配合紧密。“我们不是简单送戏出国，而是用最传统(chuántǒng)的方式进行了一次‘秦腔(qínqiāng)外交’。”王丽说。 演出当日，效果远超预期。台下(táixià)观众追着蔡卫利合影，海内外媒体在现场相继报道。英国观众称赞“这就是最美的(de)东方歌剧”，华侨老人在台下听得流下了(le)眼泪。 “艺术无国界，文化无国界。我们只是搭了个文化的台，唱响的是民族的声音。”王丽说，未来她(tā)将策划一系列演出，让秦腔走进(zǒujìn)更多欧洲(ōuzhōu)城市，让世界看到一个更加立体的陕西、更加立体的中国。 （群众新闻记者 刘坤 李静茹 部分照片由(yóu)杨浩鹏提供）